41第三十九章 夫妻交心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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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意识到了尔淳对于玄烨不同,做了二十年皇帝的康熙,还是选择了压抑。还是那句话,他是皇帝。只要他一天是皇帝，那他，就只能做康熙，不能做玄烨。

前头因为台湾的事儿,正忙着，康熙索性就暂时离了后宫。也正因为如此，后宫中只以为皇上忙着呢,并不是单单冷落了皇后。那日的事情,知道的人原也不多,安答应和那两个跟着的宫女又都被处理干净了,自然穿不出什么流言来。

前两年因着三藩之乱未平，抽不出空来理会台湾的事。如今三藩业已平定，一统大清就只剩下了台湾这一个障碍了。郑经已死，台湾内乱不断，正是出兵的好时机。正月里头施琅就上密奏请求择机出兵，姚启圣的折子里也说可以出兵了，可惜这师生两说的时间可差着小半年呢。

还有，为了迁界禁海，朝廷的银子几乎花得差不多了，要是一旦开战，这军饷也要先准备着。头两个月的还能顶着，后面可就不行了。原本也可以从内务府的私库里头拨一点，不过……哼，这个凌普倒是个胃口大的，这内务府总管才做了三年，就弄了上百万两的亏空。常宁这个总管内务府大臣形同虚设，只一味的推说看不来账本。

算来算去，康熙也找不出合适的总管内务府大臣来。明珠连着大阿哥，索额图直接去掉，倒是舅舅还合适，可惜佟家如今权势太盛，若再把内务府交给佟家……如此，只能退一步，替自己找个好一点的账房先生了。只这人，也是不好找啊。要说最信任的人，如今怕也只剩下尔淳了……

这么一来，就又绕到老问题上来了。这么些天了，坤宁宫也没什么动静，难道要自己先低头？太有损皇帝的威严了，而且，这个时候再去见她，只怕更加会管不住自己的心。但如果为了内务府的事儿，应该没关系了吧，这可是大事。

纠结中的康熙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还是从台湾的事儿想到了尔淳身上。手上海事方面的书籍已经很久没有翻动，倒是桌案上的砚台快被看出花儿来了。

梁九功猜度着大概是跟主子娘娘有关，想了又想，要不要把自己扯进去？眼看着晚膳的时间快到了，梁九功一咬牙，轻声提醒道，“主子爷，该用晚膳了。”

康熙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愣了这么久的神，放下手中的书，康熙才吩咐道，“就摆在西暖阁里头吧。”

梁九功好一阵猜想，主子爷这是忘了还是……不管了，横竖是他该提醒的，若是不提醒，说不得以后还得挨训，“爷，今儿个是十五。”按着规矩，初一、十五必定要歇在皇后宫里，而康熙又多了一样，连晚膳也是要在坤宁宫用的。

康熙刚迈出了步子，整个人定在桌角，十五了？那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坤宁宫了？“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摆驾。”

坤宁宫里接到皇上要来的消息，低迷了好几天的气氛终于欢快了起来。

尔淳从昨天开始就在担心这个。早起芷兰问她的时候随口就吩咐了照旧，十五了自然是要准备接驾的。话一出口才觉得后悔，这么多天没理她了，她才不信是前朝太忙了呢。可是芷兰已经领命下去准备了，尔淳也不好叫她回来，这种打自己脸的事她才不干。

这会儿，尔淳倒是庆幸的，若是当时一赌气，没让准备接驾事宜，这会子他来了还不得把他气走啊。只是，就因为四五天没见就这么想得慌，一听到他要来就一扫前几日的阴霾……这样的自己，跟后宫其他女人又有什么分别呢。或许，她本来就跟她们是一样的吧，尤其是在他的心里。

多日不见的夫妻二人，充斥着一股难言的尴尬。尔淳按着规矩请了安，康熙像往常那样扶她起来，却被她轻轻躲过了。

芷兰等特意下去了，宽敞的大殿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康熙这会儿也不介意了，反正也没被奴才们看了去，这回说起来也是因他起得头。尔淳还在生气，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收回的手摸摸鼻梁，康熙问道，“朕这几日忙得很，很久没来这坤宁宫了。你都在做什么呢？”

“回皇上的话，臣妾不过是老样子罢了，就是闲的厉害。”尔淳淡淡的回答，不复以往的娇俏。

康熙皱皱眉头，这样的尔淳他还不曾见过，这样的疏离，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怎么都触碰不到。“你站着不累吗，坐下吧。”

“谢皇上赐座。”尔淳福了身，并没有坐在康熙身边的榻上，却是挑了个旁边的木椅坐下。

康熙有些气恼，他自己感觉已经是给了尔淳台阶下了，却没想到对方这么不领情。“尔淳，你可还在跟朕置气？”

尔淳忙跪下来，“臣妾不敢。”

康熙被她这冷冷淡淡的样子气得不行，合着自己上赶着热脸贴冷吗？自己在乾清宫思前想后，被折磨的不行，你倒是在坤宁宫里头悠哉悠哉的！他猛地起身，双手箍住尔淳的肩膀，将她拉起来，“我都已经主动来坤宁宫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别给我摆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来，你真把我当皇上了？你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夫君！”一时激动的康熙，连自称朕都忘了。

忍着肩头传来的阵阵疼痛，还有耳边毫不掩饰的带着怒火的咆哮，尔淳真是觉着自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明明是您嫌我善妒，明明是您要我做好称职的皇后，明明是您把我晾在一边，如今倒是怪起我来了！

使劲推了推眼前的男人，尔淳觉得之前自己想的所谓的当好一个皇后什么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她几乎都要弄不懂这个男人的想法了。憋了许久的情绪忍不住想要发泄出来，即使有可能被厌弃甚至被废掉她也在所不惜了！

“我没有把您当做夫君吗？若不是这样，我何苦当的这劳什子皇后。我自懂事起，除了家人，何曾这么在意过别人了。那时候难得进一回宫，您整日愁眉不展的，我想着法子逗您开心，还专门去寻那些个笑话。就因为您说御膳房的温火膳不好吃，我回家磨着额娘学下厨。哪个满人家的姑娘要学那个的，便是姑姑当年在家时也不曾做过这些。还有，我辛辛苦苦学女红，绣荷包，不就是因为您说的民间都是妻子给丈夫绣的吗……”说到后面，已经是泪流满面，曾经心怀甜蜜所做的一切，如今看起来当真是个笑话。自己把他当作挚爱，他却在质疑自己的爱！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才会拼命做到最好。忍着少女的羞涩，就想看他能够舒展笑颜。

康熙放在尔淳肩上的双手渐渐的松了开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尔淳还有这么多他所不知道的。他知道尔淳善厨艺，精于女红，而且几乎可以说是博览群书，却没想到，这一切的动机，竟都是为了他。刚才的话也是他一时气愤，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明明决定了要遏制住这份感情，只是在感到尔淳的疏离的时候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要留住她。

而听到尔淳如此掏形的一番话后，康熙只觉得应该早些问出来才对。以前再多的试探，也不如尔淳直白的语言来得让他动情。是啊，他一直在想着自己对尔淳的爱，却忽略了尔淳对他的感情。在他提醒自己，控制自己的时候，尔淳早已经不可自拔，甚至为他做了这么多事。那么，他刚才说了什么？那样伤人的话，他居然对着尔淳，一个深爱着自己，而自己也深爱着的女人，说了出来。连承认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的他，居然在质疑尔淳！

康熙抬起手，将哭得不成样子的尔淳揽进怀里，喉结滚动了两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又能说什么呢。

有些无力的尔淳顺势倒进康熙的怀抱，刚才的一番哭诉，耗尽了她的力气和情感，这会儿，她只有借助外力才能站住了。只是那一番话好似还不够痛快，尔淳觉得心上还有些什么想要发泄出来。娇弱的声带已经承受不了高声的喊叫，只能转为低低的呢喃，“这么多年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久了，前世到今生，我一直把您当做最重要的人。我知道自己不该奢望什么，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还是您告诉我的吗。我知道我不应该吃那些飞醋，您是皇上，后宫有多少女人都是应该的。我不能拦着您，也不应该为了这个跟您置气。可我就是见不得您对她们好。您说我不贤我也认了，我如今才明白，额娘当年帮阿玛张罗纳妾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我进宫时，额娘就告诫我，说不能爱上您，爱上皇上的女人注定凄惨一生。她让我，不要走了姑姑的老路子。可是她哪里知道呢，我的心，早就给了您了。表哥，若您不是皇上，那该多好……”

康熙仔细的听着，也不打断她，因为声音太低，开头听得也不很真切。尔淳的话一句句撞进了他的心底，尤其最后一句，虽然是大不敬，却也让他生出一份感慨，若非生在帝王家，若是自己不是皇帝，定然能和尔淳做一对神仙眷侣。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他已然成了皇帝，便只能尽心尽力的做好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何况他的目标本就是有道明君。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皇阿玛那样的皇帝！但是，他不会让尔淳成为那个女人，更加不会让她跟额娘一眼，求而不得。何况，尔淳要的，他给得起，也想给。不过是一份情，他就不信了还能让他成了昏君不成！只要明面上过得去，后宫的事，谁也无法置喙，不是吗。

将尔淳半抱着坐下，康熙轻轻地吻掉她脸上的泪水，“你说的这些，朕，我从未想到……这么些年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你在我心里自然同别人也是不一样的。人都说做皇帝有多好，可终究有好多事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尔淳，你，明白吗？”

尔淳似懂非懂的看着他，才说了这么一大通，又哭了一场，脑袋都是晕晕的，哪里想得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康熙看着这熟悉的迷茫，倒是高兴了，抱着尔淳又亲了两口，“我如今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但是你要知道，你在我心里头是不一样的，知道吗？”原来，把感情说出来远比藏在心里痛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