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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太后方才叮嘱秦媚媚的话,其中偶有文言,也都是载在圣祖宫训里的言语,外人听着有点别扭,但太监们却都觉得满顺溜。待秦媚媚说完,众人一齐叩头道:“奴才们遵懿旨!”秦媚媚自己也就跪了。

乾隆站着“恭聆慈训”了,径自就座,大殿中顿时一片寂静,微闻他衣裳窸窣端杯啜茶的声息。许久,乾隆才放下杯,也不叫起,说道:“昨日,福彭郡王进来述职,说是不见了王耻。王耻去哪里呢?在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他已经疯了,疯得认不出人了。还有王义、**、王廉、王礼他们,是在长白山老林子里头监管炮制人参,见了内务府的人,苦苦哀求‘赏件老棉袄搪寒’。冰天雪地里头侍候差使,前头毕竟跟过朕的人,因此有旨,每人赏一件老羊皮袍,伙食上头高粱米饭管饱。”

仿佛一阵冷彻骨髓的风突然袭来,所有的太监都打心底里一阵颤栗。他点的这五个人,都是红透紫禁城的近身内侍,太监们欣羡媚迎的位分,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传言说“出差”去了。原来是这么一份差使!

“他们现在依旧是奴才,当初也是奴才。奴才和奴才里头也是三六九等!”乾隆的话轻松得像茶馆里头和茶房说话,“为甚的这边锦衣玉食,沦落到那般地步?不为丢杯打盏,不小心失落了靴拔子。朕以仁治天下,从不为小事轻忽人命——他们犯了祖宗家法,导引主子为非,传谣造谣给主子脸上抹黑!”他一手据案,一手扶着椅把手,凶狠的目光扫视着殿宇,“现在有没有这样的人呢?”

他顿住了。在可怕的死寂中,人们都觉得头皮一乍一乍,伏在地下平滑的金砖上竖着耳朵,瞪着惊恐的眼睛听乾隆“训诲”。

“太后的懿旨里说的明白——难保没有!”乾隆言词倏地变得异常犀利,“什么叫国家?朕即是国家!什么叫社稷?朕即是社稷!朕代天承命抚有九州万方,亿兆生灵养息人民安居涂炭,皆系于朕之一念。因此,与朕过不去,就是与国家社稷过不去,与天下生民过不去!谁敢在宫中作祟,那就是离间我骨肉,拆散我亲情,破坏我孝道——我就剥你的皮!”他咬着牙,目视殿顶藻井格格一笑,“剥生人之皮,是明朝太监作俑发明,朕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监祸国史鉴斑斑可考,朕岂敢不畏先贤之言?”

他随意拍了一下桌子,所有的人头都又低伏了一下。

“不要学赵高王振刘瑾魏忠贤这些东西。太监里头也有好东西,替主受罪的,代主从死的,忠诚办事的都有,明永乐三宝太监郑和那样的也算好东西——回头让内务府的人请王尔烈师傅给你们讲讲掌故。”他涨红着脸,却放缓了口气,“不是朕心狠。朕蚂蚁都不肯轻易踩死,却不肯轻纵太监,就为你们就在天下机枢密弥核心当差,又是残陋微贱之人,‘防微杜渐’四字时时不能忘怀。”他一脸阴笑站起身来,说道,“朕就是这些话。秦媚媚王廉王仁留下——其余的都滚回去听候整顿!”

这些“东西”们一个个魂不附体,战战兢兢退出去了。留下的秦媚媚等三人,有点像刚刚捉进笼子里的鸟儿,在地下跪着,惶恐不安地蠕动着,规避着那御座,像是那威灵赫赫的宝座里安着什么可怕的机关,随时都会喷出什么火焰把人灼成焦炭。在难耐的恐怖岑寂中,乾隆说话了,却不是他们想象的雷霆之怒,语气已经温和得像待外臣一样。

“六宫都太监副都太监都老了,精神身子都济不来了。”乾隆说道,“免了他们呢?他们是侍候过先帝的人,也还有些威望。所以,朕想,你们三人都晋位副都太监。”

三个人谁也没想到头一道纶旨是升位。哆嗦了一下,惊诧地抬头看了一眼,忙又俯身谢恩。乾隆不易觉察地一笑,又道:“你们有难处,朕知道——这宫里大小人物,别说答应、常在这些低等妃嫔,就是体面些的嬷嬷丫头什么女官之类,抬起脚来也比你们头高些——但事情有规矩分寸,有个根本之理,就是要忠君。一代一代主子你们都要忠。有了忠才有敬有诚,这就是‘礼’,‘克己复礼为仁’……”他突然觉得不必跟“东西”们说这么些大道理,口锋一转,“总而言之,心中惟知有君,朕就事事容得,有小过错也忍得了。你们明白?”

“奴才明白!”

“谁把昨天的事捅给老佛爷的?”

“……”

“嗯?”

……一阵死寂。

在无比强大的威压下,三个人迫得连气也透不出来,只是浑身簌簌发抖。

“秦媚媚先说。”乾隆冷冷说道。用手蘸着凉茶在桌上随手划着等他回话。

“奴才……奴才……”

“你这么怕的?”乾隆冷笑道,“你不说也罢,你去吧。不要你说了——自然有人说的。”

秦媚媚磕了一个头,撑了撑臂,似乎想起来,又觉得不对,忙又磕头,嗫嚅着道:“方才主子训诲以‘忠君’为本,主子恩重如山的,奴才怎么敢欺瞒?实在的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奴才也瞧不明白。昨个后晌太后还好好的,说今个儿是斋戒日,要召二十四福晋、五福晋进来静修。昨晚召她们进来,说着话,皇后娘娘也来了,太后赶了奴才们出去,她们里头说的什么奴才不敢偷听。只中间进去沏茶,听二十四福晋说:‘老佛爷别为这事着急,有些事我们里头人再弄不明白的,消消停停的趁空儿和万岁爷说。这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奴才沏完茶就退出来了……”

“是乌雅氏?”乾隆怔了一下,诧异道,“她在家守丧,怎么会知道和珅‘选人’的事?”心里思量着觉得不对,乌雅氏本人就和自己有一脚,她怎么敢吃这份干醋?想着便目视王廉,王廉却是十分干脆,磕了个头坦然说道:“奴才原来也是懵懂。秦媚媚这一说,也就醒了。昨儿万岁爷赏东西,二十四爷府、五爷府都是高云从去的,当时和大人正在午门外头。我还问高云从,怎么不走东华门,倒要出太和门?高云从笑笑,不言声去了。”这一说,秦媚媚又想起来,在旁说道:“奴才也知道的,奴才去斋戒宫那边传懿旨,送老佛爷的《金刚经》。撞上高云从打永巷子里头出来,他说刚刚见过主子娘娘。皇上赏两个寡妇福晋每人五十两金子,娘娘赏的是大哆啰呢绒尺头。东西重,要奴才叫两个人帮他搬,奴才那阵子也忙,让他自己叫,就去了。”王仁也道:“准定是姓高的,他嫂子是五爷府的奶妈子,他妹子喇叭花儿侍候娘娘更衣上的得意丫头,他妈他姐原都是十六王府针线上人,他舅先就是跟二十四爷的管家头儿!这人不哼不哈的,其实脑袋瓜子又灵又尖,我们背后都叫他‘金刚钻儿’!”

三人异口同声指定了高云从,乾隆倒起了疑心,高云从在养心殿原是个二等太监,闷葫芦儿似的只是勤快办差,莫不成看着他要上台面儿,招了他们的妒?想着,笑道:“你们说的只是猜测,不叫证据。高云从只是个打杂的太监,他未必那么大胆子。”

“皇上,”王廉苦着脸道,“这种事奴才们不敢胡说的,高云从不是个胆小人,他偷看您的书,还到四库书房问过万岁爷借的书单子,他一个太监问这个干么事儿呢?”王仁道:“不但看书,还看折子呢!有回我进暖阁子里,他正用湿布抹炕席,一手抹着,一手指头挑着看您刚批过的折子,见我进来忙丢开手。后来说闲话,他还问,是不是刘大人从山东寄来的,恁门厚的?我说寄来的又怎样,山东来的无非是国泰于易简的,于大人才结记呢!与你鸡——**的相干。万岁爷最忌讳太监偷看折子!再说你,弄污了折子,算你的算我的?他笑着说,都是没鸡——那个玩艺的人,谁操这份淡(蛋)心?请局子搓雀儿牌的把事儿混过去了——”他看着乾隆发怔,磕头住了口。

居然事涉于敏中!再没有这样让乾隆震惊的了。于太监而言,他岂止忌讳他们“嚼老婆舌头”搬弄是非传言宫闱秘闻,结帮儿弄伙依附后妃挑三窝四起哄闹家务,离间天家骨肉亲情而已?交通王公、勾结大臣、窥探军国要务……这些事更是犯了顺康雍三代令主的铁牌禁令!是他们结伙陷害和珅?还是与和珅通连设局坑陷于敏中?抑或于敏中果真外头道貌岸然,有这样鼠窃狗盗之行?……一霎时乾隆心中动了无数念头,他的脸色已变得又青又黯,鬼火一样的光波隐在眼睑后粼粼闪烁,绷着嘴阴沉地笑着,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传高云从进来!”

……高云从是满脸庄肃趋进来的,但他心中却满都是欢喜:大约“整肃”宫禁三个人不够用,又招了自己来的?待到叩头请安了,听不到一点回声,他陡地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心里一紧提起了警觉,一头打着主意猜测,一头等问话。

“高云从,”许久,乾隆才问话,他的声音有点闷,因为殿宇空阔,略为带着空洞里的回音,“你一个月是多少银子的月例?”

大家都不防乾隆张口问这个,都一下子抬起头来,高云从怔怔回道:“回主子,十二两。”

“吃喝穿戴另是宫中的吧?”

“是。”

“每次出去传旨,大约接旨大臣另有赏赐?”

“回主子,这事不一等的。喜事丧事赏赉都有赏银,大喜事赏的就多,大官有差使的黄带子宗亲赏的多。寻常传见派差的旨意,也就赏个茶钱。赏不赏赏多赏少,全凭接旨人心意。奴才不敢不识抬举,也不敢伸手计较的。”

乾隆“唔”了一声,问道:“于敏中是不是赏你的多些?不然,你为什么替他钻刺打探、窥视密折、索看书目、传造谣言、离间朕母子亲情?嗯?!”

仿佛一个晴空霹雷裂石穿云劈空直下,接着一个接一个的闪电轰鸣毫不含糊一下又一下地击落下来,高云从猝不及防间哪里受得?起先还身上颤震抽搐了一下,接着眼一黑,又趴伏下去,心中已是混茫一片纷纷乱麻一般,半昏半醒间连他自己也不知回了句什么话。

“没有?”乾隆轻轻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脚步橐橐踱了半圈,轻蔑地看了看四个惊得面如土色的太监,他的声音变得喑哑,淡淡无味的透着一份彻骨的绝情无义:“你讲实话,朕可以给你开一线生路。你在朕眼里算什么?爬到御案上的蚂蚁,随手一捻你就变成——齑粉!王仁,王仁!”

“啊?啊!主子!奴才唬得走了真魂……”

“你把魂给我招回来,去叫刘墉进来,就说告知慎行司,会同刑部问大逆案子——”他又对高云从道,“你现在说还来得及。”

高云从已经浑身木得不知痛痒,幸而神智尚不全然昏瞀,浑身抖得一团磕着头,结结巴巴语不成声说道:“别价……求主子别……奴才说……只是事情太大,怕主子不信……再说……再说……”一边说,一边瘟头瘟脑苦着脸看王廉王仁。

“你们出去,到照壁那边看着人!”乾隆叼声恶气喝命。待王廉二人跌跌撞撞出去,才道:“你说!”

“主子超生……”高云从仍旧惊惶得像只看见狼的兔子,呼哧呼哧喘息着道,“于敏中大人原在光禄寺时,管着给各王爷远近宗室勋戚大臣分发年俸,奴才的娘、姐、妹子、兄弟舅舅姑奶奶、姨家表妹如今在宫里宫外王爷家当差,都是他荐出去的,原也是看奴才家里穷,常到他那里传旨,打秋风周济赏赐得厚些,奴才心里真的是感激。那时候儿没忌讳,就认了于太太干妈,有时也叫声干爹,他也葫芦应了。”“干爹?”乾隆一哂,说道,“你接着说。”高云从镇定了些:“于大人是善人,照应的不单是我,也不单是太监,遇着有难处的不但怜恤周济,也往别的大臣身边荐用差使,他自己家人倒一个也不往外推荐。其实我就不看折子,不看主子的书目,也会有别人帮他的……”

乾隆听着心中暗惊,这位“道学”军机处世之险、谋事之深、虑事周详真是前所未有,不动声色有意无意栽培,竟是党羽布满各家勋贵之中!想到他扳倒纪昀李侍尧,手段隐秘得自己毫无知觉,又思及他眼看着于易简遭难袖手不理,其心之忍亦是罕见,若是他操纵人左右太后掣肘钳制自己,真的是“其来也渐其入也深”……他竟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忙收神道:“他怎么跟你交待,让你偷看折子,又让你报说朕看的书目?说说看!照你这么说,有人到太后那里告说回妇的事,也是他的主意了?是不是借这件事要整海兰察,再扳倒阿桂和珅?”

“主子主子!”高云从膝行两步,伸着手像要哀求什么,又垂了下来,无可奈何地说道:“于大人心里怎么想,奴才不知道,也不敢问——五爷活着时跟皇后说过‘这人不能大用,出去当个巡抚是好的’,皇后还抢白五爷,说‘你能大用最好,只是身子骨儿也要强壮些儿才好’,叔嫂两个还闹了个满拧。昨儿的事是皇后不知听谁说的,叫我跟太后回。我说我不是慈宁宫的人,太后皇上亲母子俩,这事决计办不得。出来遇上于大人,于大人也说回不得,叫我去午门外头看看是真是假再说。于易简的案子出来,于敏中心里很不踏实,他没说让奴才偷看,只说做人真不容易,有时候钻了人圈套还蒙在鼓里,叫我留心皇上怎么说于易简,牵连他的话更要留神。可皇上一直没说什么,奴才觉得没法见于大人,所以才偷看了朱批……”他说着,不知触了什么伤情事,已是两泡儿眼泪,举掌左右开弓,“啪,啪”连着两记耳光,叩头道,“奴才受皇上的恩,犯了皇上的法度,受了人家的惠,一门老小都捏在人手里。奴才自己是不说了,上头老娘七十多岁了,守寡守了三十多年,灯油似的都熬干了……就是皇上方才说的,不论谁来捻,奴才一家子没声息都得成了‘齑粉’,只求皇上念在奴才不算坏透了良心有意做坏事,不得已……上的心,只杀奴才一个,别……别……”说罢稽颡叩头,缩在地下哭得泪湿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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